为何在此时震响?>
轰隆隆隆!>
桑府遍处无大江,为何竟闻山河涌?!>
如此狂暴的、如此恐怖的动静!>
郦复又惊又诧地转头,看到那披风浴火、卓然傲立的姜青羊,身上绽放着不朽的赤金色神光!>
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,每一根骨骼,每一滴血液,每一根毛发,都在呼喊着一个名字,都在共鸣着一种感动。>
而天地也为之共颤!>
便是这一滞,重玄胜已经卷动兵煞、以压榨极限的速度窜过了郦复身侧,直往东南,一瞬间就穿出了战局外!>
他不顾一切地奔逃、奔逃。>
这兵煞之云的速度快到极限,洞破空间好一阵之后——>
嘭!>
整个兵煞之云炸开。>
一个个面色惨白的得胜营士卒纷如雨落。>
有的立刻爬起来,有的再没能睁开眼睛。>
重玄胜粗略一点,只剩八百三十六个活人。>
许多士卒是活活脱力而死!>
这是陪着他和姜望攻城拔寨,转战数千里的生死兄弟,现在只剩八百三十六人。>
而十四……>
被重玄胜抱在怀里的十四,亦已气息游离。>
重玄胜震碎她的甲胄,免得重甲将这种状态下的她压死,才看到她面如金纸的样子。>
作为实力远超于普通士卒的超凡修士,因为自己难以参与神临层次的战斗,便在军阵之中,几乎是无底线地透支自己。>
所有的真元,所有的气血,都不断地向战阵交付。>
她比得胜营里的任何一个士卒都强大,可她是第一个透支的人!>
所以此刻才会虚脱至此!>
“兄弟们!”重玄胜哑着声音道:“想办法就近隐蔽自己,我去调援军,我重玄胜绝不会放弃你们!”>
还能说话的战士们,声音乱糟糟地响起来。>
“将军快去!”>
“去找人救姜爵爷!”>
“咱们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,带人来给兄弟们报仇!”>
……>
一点也不整齐,一点气势都没有。>
却是一颗颗最鲜活的心。>
这些相信,这些炙热,这些期待……>
这些声音都渐远了,散在身后的风声里。>
重玄胜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十四喂丹药,一边抱着她疾飞,他必须要更快一点,他要去会洺府调兵,他要调大军来,他要绞杀这一群夏国的狗屁侯爷!>
“胜……哥。”>
在重玄胜的怀里,吞下挽命丹药的十四,气息微弱地道:“姜望……问你的那句话……他跟你说过什么?”>
她在这样的时刻,问着这样一个问题。>
她生性内敛,不善言辞,长年累月把自己封闭在甲胄之中。>
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当然是重玄胜。可是重玄胜之外,唯一还能够算得上是朋友的人,就是那个时而脑子灵光、时而榆木不开窍,动不动就要揍胜哥儿的莽夫姜青羊。>
“你也听到过的。”>
重玄胜重复着,仿佛是为了给十四信心,也仿佛是为了给自己信心:“你也听到过的……”>
“他说……”>
他只说了这两个字,眼泪忽然就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。>
他是一个太聪明的人,他从小到大没有后悔过。>
可是此刻悔恨吞噬了他的心!>
他好后悔他为什么要冒险来贵邑!>
他自负才智,他要赢回他该得的,可是他凭什么一次次拉着姜望陪他赌命?>
那是举世闻名的天骄,未来无限光明的人啊!>
连北衙都尉的位置也可以拒绝,连齐天子的好意也可以推让,这个叫姜望的人,难道真的在意什么权势地位荣华吗?>
姜望之所以来这伐夏战场,之所以参与这战场上的一切,从临淄西郊点将台一直争到夏国桑府来,都是为了他。都是为了他!>
他笑这个人蠢,笑这个人傻。>
笑着笑着,把这个人带到了绝境里。>
可是这个蠢货,仍然只是说,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?>
仍然提醒他带着得胜营的兄弟们趁机逃跑!>
重玄胜流着泪,并不好看的胖脸上,满是褶子。>
这是他一生中第二次掉眼泪。>
此前只有一次,此后不会再有。>
他流着泪说:“神临境的他……会很强!他说神临境的他,会很强!”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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