视线相互交叠,青春勇敢的年纪使他们都毫无粉饰地深进打量着对方,空气里漂浮的试卷的油墨味和刚收割的青草的酸涩无尽的融合着,格外的刺鼻,就比如谁不警惕打翻了一罐熬了极其久的中药,难闻到令人作呕,可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,温羡看着沈璧君的心情,还是如此地甘甜,本来无论在何时,沈璧君都是他装在口袋里最甜的一颗糖。
她笑了,他看着她也不由自主地笑了,这是他第一次尝到,这个世界里的青春年华是什么滋味,苦中泛着甜,甜中带着酸。
“喂,你们早上可又迟到了,沈璧君别忘了昨天打赌的啊!”后排的小胖子趴在桌上,一个劲儿地扯着刚坐下的沈璧君的校服。
温羡同她一起进教室,才创造他们两个竟然是同桌。
“给你给你,真是个讨债鬼!”沈璧君从口袋里取出十块钱,顺手甩给后面的小胖子。
“你们打什么赌啊?”温羡学着沈璧君的样子拿出下节课的课本摆在桌上,好奇地追问。
“你还问,还不是赌我和你今天会不会迟到!”沈璧君没好气地拿着水杯就出往接水了。
温羡很不懂得,明明刚才一起躲教导主任的时候,她的眼中似有动容,那种小女生本能的娇俏在驱使着她微微泛着酡颜,现在又一副血海深仇的不相往来的样子,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桌的那个小胖子,正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香甜,他也无缘无故感到有些累,学着他的样子自己也枕着胳膊,趴在桌上睡了,沈璧君说过的吧,离下节课还远着呢……
“温羡,温羡……”
“温羡你醒醒啊……”
朦胧间,温羡已经睡得胳膊酸痛,闻声有人又在叫他了,莫不是这么快就上课了?
他再睁开沉重的眼皮时,沈璧君已经站在了他的眼前,她的胳膊间很自然地挂着一张毛毯,“你怎么又睡着了,会着凉的。”
“沈璧君?”他的身材已经恢复了知觉,本来是从梦里醒过来了,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咳嗽了两声,果真是这些日子着了凉,“我睡了多久。”
他接过沈璧君递来的毯子披在身上,再伸了手拉过她一同坐在椅子上。
“两个多小时了。”
“方才,我做了一个梦。”他急切地想要和她分享,那个本应当属于他们的共同时间。
“是不是说梦到我了?”沈璧君笑着回应,一般若是有人要跟另一个人讲自己的梦,大都是和那个人有关的。
“真的。”他很诚恳地想要证实,可身旁的沈璧君似乎并没有要听下往的意思。
她已经起了身,宽慰地呼了口吻,打断了他,“我要往新福利院看阿西他们了,你自己在家待着别又睡了啊。”
“沈璧君……”温羡眼睁睁由着沈璧君的手离开了他的手,这是他第一次伸手抓了个空,他很快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,而他的沈璧君已经走了,连同周遭阳光的热和,也都被她顺走了,密密麻麻的严冷就忽然侵袭了毫无戒备的他……
本来,那一刻的冰冷,不是气象有多冷,而是他所有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,都回结于那个他心坎深处的沈璧君,不管是岁月泛滥,还是时空交错,她都不能分走最后一个眼神。
他怅然地靠着椅背,不由得感叹,本来自己已经这么离不开她了。
新的福利院在离市中心很远的处所,而这里的条件也是远不能和星辰福利院相提并论的。只苦了这些被迫四处流离的孩子们,到哪里都要当做是自己的一个家。这里对于沈璧君来说,更像一所荒废了很久的老学校,高高的院墙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旗子,如同列队欢迎的孩子,一会调皮地摆向东,一会儿又摆向西,都怪这多事的冷风瞎指挥。
沈璧君下了出租车,顿时感到冷清了很多,大概只由于冬天,才没了闹人的麻雀叽叽喳喳,她进门碰到的第一个人,就是孤零零坐在秋千上闷闷不乐的小佳。
再看到这些孩子熟悉的脸,她也会不由得欣喜地上了前,“小佳!”
“沈老师?”小佳见了来人,一下子从低落的情绪里抽出身,一跃从秋千高低来,兴高采烈地抓着沈璧君的胳膊,“沈老师你终于来了接我们回家了!”
“接你们回家……”沈璧君顿时有些难以开口,蓝本就柔软的心坎,被小佳的这么简略而清脆的一句话就轻易击溃,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对面这个满眼期待的孩子,他们的那个家已经没了……
“小佳,你怎么一个人啊,阿西呢?”沈璧君只好转移话题顺带转移她的注意力。
小佳用力地摆摆头,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,“沈老师,阿西是谁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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