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只见一人由此路过,见其如此病弱,便来到近前探问。蔡泽睁眼一看,心中欢喜,此人乃自己的好友唐举。而唐举细观之,才认出是好友蔡泽,不由得惊问:“贤弟,何以到如此地步乎?”蔡泽沮丧的看了唐举一眼,叹了口气,便将自己如何游说各国,皆不为所用,又为强盗所劫,险些丧命之事述说一番。唐举听罢甚是同情,便问:“如今贤弟意欲如何?”蔡泽回答说:“弟意欲前往韩、魏游说以求仕矣。”唐举闻听劝谏说:“愚兄以为,韩、魏不可去矣。愚兄闻知,应侯范雎因郑安平、王稽之事负重罪于秦,而内惭。弟何不西入秦,游说于应侯范雎而代之。”蔡泽闻听心中欢喜,可转念一想:“若往秦都咸阳,路途遥远,而自己是分文皆无,如何去得了。”便摇头说:“如今弟虽有其心,而无其力也。”唐举闻听知蔡泽身无分文无法赴秦,便接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说:“愚兄虽无重金,尚有一些银两资费,送于贤弟,请收下前往西秦矣。”蔡泽闻听是感激万分,连忙拜谢。然后与唐举告别,乃西入秦。
蔡泽来到秦都咸阳没有直接面见秦昭襄王,而是使人宣言以激怒应侯范雎说:“燕客蔡泽,乃天下雄俊弘辩之智士也。彼一见秦王,秦王必困君而夺君之位矣。”应侯范雎闻听,不知蔡泽是何许人也心中暗想:“五帝三代之事,百家之说,吾既知之,众口之辩,吾皆摧之,蔡泽有何能为能困吾,而夺吾之相位乎?”便使人召见蔡泽。蔡泽闻知心中欢喜,便来到丞相府拜见应侯范雎。范雎见到蔡泽非常不乐地说:“先生尝宣言欲代吾相秦,宁有之乎?”蔡泽回答说:“然也。”范雎又说:“既如此,请闻其说也。”蔡泽回答说:“君何见之晚也!夫四时之序,成功者去。夫人生百体坚强,手足便利,耳目聪明而心圣智,岂非士之愿与?”范雎回答说:“然也。”蔡泽又说:“质仁秉义,行道施德,得志于天下,天下怀乐敬爱而尊慕之,皆愿以为君王,岂不辩智之期与?”范雎回答说:“然也。”蔡泽又说:“富贵显荣,成理万物,使各得其所;性命寿长,终其天年而不夭伤;天下继其统,守其业,传之无穷;名实纯粹,泽流千里,世世称之而无绝,与天地终始;岂道德之符,而圣人所谓吉祥善事者与?”范雎回答说:“然也。”
蔡泽又说:“若夫秦之商君,楚之吴起,越之大夫种,其卒然亦可愿与?”范雎闻听,知蔡泽欲困己以说,便回答说:“何为不可?夫公孙鞅之事孝公也,极身无贰虑,尽公而不顾私;设刀锯以禁奸邪,信赏罚以致治;披腹心,示情素,蒙怨咎,欺旧友,夺魏公子卬,安秦社稷,利百姓,卒为秦擒将破敌,攘地千里。吴起之事楚悼王也,使私不得害公,谗不得蔽忠,言不取苟合,行不取苟容,不为危易行,行义不辟难,然为霸主强国,不辞祸凶。大夫种之事越王也,主虽困辱,悉忠而不解,主虽绝亡,尽能而弗离,成功而弗矜,贵富而不骄怠。若此三子者,固义之至也,忠之节也。是故,君子以义死难,视死如归;生而辱,不如死而荣。士固有杀身以成名,唯义之所在,虽死无所恨,何为不可哉?”
蔡泽闻范雎如此之言,又说:“主圣臣贤,天下之盛福也;君明臣直,国之福也;父慈子孝,夫信妻贞,家之福也。故比干忠而不能存殷,子胥智而不能完吴,申生孝而晋国乱。是皆有忠臣孝子,而国家灭乱者,何也?无明君贤父以听之,故天下以其君父为僇辱而怜其臣子。今商君、吴起、大夫种之为人臣,是也;其君,非也。故世称三子致功而不见德,岂慕不遇世死乎?夫待死而后,可以立忠成名,是微子不足仁,孔子不足圣,管仲不足大也。夫人之立功,岂不期于成全邪?身与名俱全者,上也。名可法而身死者,其次也。名在僇辱而身全者,下也。”范雎闻听蔡泽此言,甚是敬佩说:“先生所言甚是也。”
蔡泽见范雎已有所悟,便稍稍停歇又说:“夫商君、吴起、大夫种,其为人臣尽忠致功则可愿矣,闳夭事文王,周公辅成王也,岂不亦忠圣乎?以君臣论之,商君、吴起、大夫种其可愿孰与闳夭、周公哉?”范雎闻听回答说:“商君、吴起、大夫种弗若也。”蔡泽又说:”然则君之主,慈仁任忠,惇厚旧故,其贤智与有道之士为胶漆,义不倍功臣,孰与秦孝公、楚悼王、越王乎?”范雎回答说:“未知何如也。”蔡泽又说:“今主亲忠臣,不过秦孝公、楚悼王、越王,君之设智,能为主安危修政,治乱强兵,批患折难,广地殖谷,富国足家,强主,尊社稷,显宗庙,天下莫敢欺犯其主,主之威盖震海内,功彰万里之外,声名光辉传于千世,君孰与商君、吴起、大夫种?”范雎回答说:“不若。”蔡泽又说:“今主之亲忠臣不忘旧故,不若孝公、悼王、句践,而君之功绩爱信亲幸,又不若商君、吴起、大夫种,然而君之禄位贵盛,私家之富过于三子,而身不退者,恐患之甚于三子,窃为君危之。语曰:‘日中则移,月满则亏’。物盛则衰,天地之常数也。进退盈缩,与时变化,圣人之常道也。故‘国有道则仕,国无道则隐’。圣人曰:‘飞龙在天,利见大人’,‘不义而富且贵,于我如浮云’。今君之怨已雠而德已报,意欲至矣,而无变计,窃为君不取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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