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孙二人的骨肉亲情,就好到没有边际。小天天知道奶奶疼她,也舍不得大栓婶,晚上就跟奶奶睡一条炕,盖一条棉被。大栓婶一晚醒过来好几次,就怕孩子着凉。四妮爬出红薯窖,隔着窗户说:“娘,您回来了?”大栓婶说:“回来了,四妮,你咋才回来?”四妮说:“俺回来好一会儿了,娘,俺下了红薯窖,拿了一些红薯上来,晚上把红薯溜出来,明天就不着慌了。”大栓婶说:“妮子啊,别那么拼命,小心累着身子,二狗回来,看到你这样,会心疼的。”四妮说:“娘,俺知道,您睡吧,别管俺。”四妮走进了厨房,厨房里有剩饭,米汤锅里煮饺子。张大栓死里逃生,伤痕累累,干的是不能吃了,只能喝稀的。四妮把米汤热了热,里面的饺子挑出来,将热乎乎的米汤再次端进了红薯窖。她一口一口喂张大栓吃,张大栓看着她,一个劲地流泪。他在想,亲闺女也不过如此啊,这么好的儿媳妇,二狗当初为啥要辜负她?老子打断他的狗腿!他哪里知道,张二狗当初离开四妮,也是为了对四妮的爱。那时候的四妮先嫁小猫子,后跟小武生相好。小武生被逼离开了大梁山,不知所踪,她只好跟了张二狗。再后来,小武生把四妮从水窑村买走了,四妮厌了,倦了,再也不想折腾了。她不想伤害一个男人以后,再去伤害另一个男人。在张二狗跟小武生之间,她必须要抉择一个。那时候,她选择了小武生。张二狗同样是条汉子,尊重了四妮的选择。他祝她幸福,把对四妮的爱深深埋葬在了心底。张大栓的命真大,他终于活过来了。喝了四妮的米汤,他感到身上热乎了,药力也渐渐发挥了作用,开始退烧。两条腿有了感觉,屁股有了感觉,手臂也有了感觉。伤口处开始撕心裂肺地痛。知道痛就好,证明伤口开始慢慢恢复。四妮三天为张大栓换一次药,天天帮着他注射药剂。前面的三天,张大栓只能喝米汤,等到大便下来以后,他非常庆幸。肚子上破了几个洞,肠子果然是好的。没影响消化。第四天,四妮就开始喂他面条了,张大栓虽然不能动,一点也不影响吃东西。尽管他的脸被野狼抓破了,吃东西的样子十分难看。第五天,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就可以活动了,还能抓东西。早上起来,四妮从井口的位置下来,拿了好多点心,还有饮用水。她说:“爹,你总算活过来了,俺一个女人,不知道以后咋办,俺必须进城一次,把二狗叫回来。俺这一走,两三天才能回来,干粮俺准备好了,三天后,俺让二狗想办法。”儿媳妇做了她能做的一切,张大栓摆摆手说:“去吧,路上小心点,是该把那个逆子找回来了。”就这样,四妮走了,上去红薯窖以后,跟大栓婶告别,踏上了赶往z市的拖拉机。临走前,她把闺女天天丢在了大栓婶的身边,告诉她们,两三天她就回来。四妮是非常想见到张二狗的。她跟二狗七年的时间没见了。想起当初二狗离开时候的单薄背影,还有那首山歌,她的心里就热乎乎的。“山梁上站了个俏妹妹,惹得那喜鹊满树树飞,白生生的脸蛋,柳梢稍眉,辫子一甩扭嘴嘴,毛眼眼忘断黄河水,爱你恨你几回回……山梁上站了个俏妹妹,爱的那个后生啊,不想回……。”坐在拖拉机上,想起这一切,四妮就笑了,甜蜜蜜的。她这次进城,一半是为了张大栓,一半是为了自己。她不知道二狗还会不会接受她,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发生逆转。或许男人早就将她忘了,有了新的相好。或许他跟二狗的缘分,七年前在那个小山村的时候,就彻底断掉了。这次见到二狗,该说些什么,是抱头痛哭,还是相对无言?四妮等待着命运的抉择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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