握着手里的涅槃丹，钟离白陷入两难境地。
他离开中原小世界的时候，人妖两族大战还在继续，妖族玄武、青龙两位妖帝或许已经双双苏醒，朱雀妖帝的伤势不知何时痊愈，人族随时有可能重新陷入被动局面。
在这种情况下，按说他不该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，赶紧想办法离开百蛮山才是明智之举。
但这些时日以来，老李对他颇多照顾，又让钟离白不能弃之不顾。
纠结半晌，他咬牙道：“这枚丹药先留着，我们再炼一炉！”
老李摇头道：“别说梦话了，再凑够一炉材料不知还要多久，黄蛮王一回来，咱俩谁都逃不出去。听我的，你先走，有机会就回来救我，找不到机会就自己逃命去吧。”
他用力拍了拍钟离白的肩膀，脸上带着欣慰和洒脱的笑容。
钟离白狠狠攥紧拳头。
在老李坚定的目光注视下，他只能轻叹一声，道：“好，不过你放心，我一定会回来接你。”
老李笑了笑，没有说什么，转过身去继续摆弄他的丹炉。
收起涅槃丹，钟离白拎起一只空药筐，推开门走出去。
利用灵凰涅槃术改换躯壳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“假死期”，在这期间，服下涅槃丹的人看上去和死了没两样，心脏停止跳动，脉搏、呼吸也会消失，他必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度过这段时期，不然很有可能半途暴毙。
这一点，在收集脸蛋材料的过程中，他就和老李仔细商量过。
黄蛮王命令丹奴们炼制的丹药种类繁多，既有救死扶伤、增进修为的灵药，也有置人于死地的毒药，炼制毒药的材料许多都在百蛮山上有种植地。
提着药筐走出炼丹房，路上有几个妖怪投来视线，钟离白目视前方，面不改色地大步前行。
“站住！”一只小妖喝住他，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，“干什么去？”
钟离白镇定自若地道：“炼丹的材料用完了，我去毒潭再取一些。”
一听“毒潭”两字，小妖立刻变了脸色，挥挥手，“去吧。”
顺利地来到山顶，穿过一片密林，钟离白来到一口深潭边。
这口潭水隐隐透着绿色的深潭，就是百蛮山上最让人不愿靠近的毒潭。潭中不知培育浸泡过多少毒物，毒性极烈，之前曾有一个修士失足跌进去，不到半柱香工夫尸体就漂了上来，浑身肿胀如同蛤蟆，令人不忍直视。
钟离白扫了一眼，毒潭周围只有两个妖怪看守，且都远远站在密林边，生怕被潭中逸散的毒气波及。
他心中窃喜，提着药筐走到潭边，抓起一只带有长柄的网兜，作势要去捞潭水中的毒物。
忽然。
“扑通！”
远处正在闲聊的两只妖怪闻声惊动，急忙扭头看过来，却只看到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坠入潭中，溅起一蓬水花。
两只妖怪对视一眼，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。
“奶奶的，又是哪个倒霉鬼掉进去了？”
“算了算了，别管他，等会儿尸体浮上来捞出来就行。”
两只妖怪只简短地交谈了几句，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。
毕竟这座百蛮山上的修士都被封禁了法力，与普通人没两样，跌进毒潭必死无疑，它们也没怀疑其中会藏有猫腻。
谁会吃撑了自己主动跳进毒潭寻死？
——而另一边，跳入毒潭的一刹那，钟离白便咬碎了口中含着的涅槃丹，吞入腹中。
一股热流迅速自体内生出，他紧闭双眼，双腿盘膝，两手结印，施展灵凰涅槃术法诀引导那股热流游走全身。
刚开始，他还能感觉到潭水中的毒素侵蚀皮肤血肉带来的阵阵刺痛，随着热流在体内滚了几圈，这股感觉被迅速摒弃，整个人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，物我两忘，与外界彻底隔绝联系。
……
……
时间一天天过去，守在毒潭边的两只妖怪再没有想起有个人掉了进去，自然也就忘记了收尸这回事。
老李的搭档莫名其妙消失了，丹房的妖怪管事对此见怪不怪——这些人族丹奴整天被丹毒侵蚀，什么时候暴毙都不稀奇，人死了再抓一个补上就是，多大点事。
而每天一到饭点就会准时出现的壮汉，则是唯一一个对此感到失望的人。
钟离白不在，他就少了一个馒头。
老李又重新变成了一个人炼丹，有时吃饭的时候他会抬头看看天空，视线来回搜寻几下，一无所获，而后自嘲地苦笑两声，低下头继续艰难地啃硬馒头。
他不知道钟离白什么时候能结束蜕变过程、涅槃成功，或许那小子现在已经摆脱旧的躯壳、解了禁元索的束缚，逃出百蛮山，不知正在哪个地方快活。
虽然钟离白离开时说过会回来救他，但老李并不对这句轻飘飘的承诺抱多大希望。
傻子才会为了一个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的糟老头子回来自投罗网，那小子，可鬼精着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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