赶在辰时之前,朱祁铭早早来到司礼监,往见那个幽居朝房的内相。他不得不纡尊降贵,由于过了本日,王振又将在朝中呼风唤雨了!
与王振摊牌,此事刻不容缓,即便落下擅见内官的嫌疑,他也在所不惜!
“恭喜王公公,王兴一案已被查明,王兴擅自以盔甲交换鞑贼的战马,完整是个人的私行,与别人无关。从明日起,王公公又可近侍皇上理政了。”朱祁铭在回王振独享的大间里甫一落座,眼力就定在了首席太监气定神闲的脸上。
“哈哈哈······”如早已料定了一般,王振纵声而笑,根本就不在乎对面坐着堂堂亲王。“洒家不知喜从何来。殿下见其他内官难免会摊上极大的麻烦,唯独见洒家一点事都没有,可见洒家迥异于凡人,既然如此,殿下不妨想想,洒家幽居朝房养性,又有何忧?复出近侍天子理政,又有何喜?”
十余天的深居修炼,让王振换了一副略显温和的脸色,摇身或移目时,不再挥洒源自于骨子里的那分自满。可朱祁铭并不信任一场短暂的幽居闹剧,就能让一个抖惯了威风的内相脱胎换骨。
“难道公公认定了皇上离不开公公,便认为天下无人能够伤及公公么?别忘了,这世上还有一个喜宁,公公当初力保喜宁,如今到了该为此付出代价的时候了。”
王振的表情瞬间复回常态,标记性的鹰隼般的眼力一闪,展现的那分狠辣如沾染了三九天的冰霜一般,泛着透心的冷意。
“喜宁尚未开口,案情未明,个中另有冤情也未可知!”
朱祁铭的眼力撇下王振,渐渐扫向内相独享的宽广大间,这里安排得殊为不俗,室内摆设为一张高柜、一方长桌、数把圈椅,简约而不失雅致;壁上挂着元代画家倪瓒的《六君子图》和明代宫廷华师的数幅山水画;精巧的紫檀屏风隔出一间茶室,茶室的窗叶雕镂出一个个小小的方格,方格正中却是一道菱形图案。
一名内官,其办公条件却远在九卿之上!
“公公可以认定喜宁无罪,不过,喜宁身在刑部大牢,而不在锦衣卫狱,有罪无罪,九卿说了算,公公说了不算。说到底,皇上还在意公公,故而有耐心听任喜宁拖延时日,等哪天又有不利于公公的机密被抖露出来,天子或许会狠下心来,认不认罪,这也由不得喜宁!”
王振脸色微沉,目中精光一闪,“朝中好戏连台,背后自然有非常之人设局,对此。洒家不愿妄自揣度。不过,那些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外官未免兴奋得太早了!不出一月,那些人又会尝尽苦头,别看他们眼下忘了殿下赴藩的事,过不了多久,他们无事可做,就只能为殿下就藩何处操心了。而殿下一旦赴藩,喜宁恐怕会永远闭上嘴巴!”
朱祁铭盯着案上的茶盏出神,临到摊牌的要害时刻,他尚须仔细考虑一番。
见朱祁铭迟疑,王振悠然一笑,“哎呀,皇上点了头,皇太后早晚会松口,洒家倒是要恭喜殿下,殿下将如愿娶吕希的长女为妃。此刻,春禧殿里必是热烈非凡,一切都将在本日尘埃落定,洒家愿助殿下一臂之力,殿下不出一月便能娶到吕家长女,而后赴藩,哈哈哈······请殿下用茶,这里离春禧殿不远,稍后即有佳讯传来。”
窗外映着一抹壮丽的朝霞,这样的天象令人捉摸不透,不知随之而来的,是风雨还是残暴的阳光!他的心情有些急切,盼着熟悉的琴音快快响起。
“喜宁的嘴巴长在喜宁身上,除了他自己,无人能让他永远闭嘴。再说,公公权势显赫,正所谓树大招风啊,指不定又会有人将事涉公公的惊天秘闻抖露出来,要是那样,谁知皇上是否会命人撬开喜宁的嘴巴!”
王振一震,直直地站起身来,“殿下是要逼洒家把话挑明么?亲王与内官大可各安其分,井水不犯河水,若是苦苦相逼,一旦闹将起来,亲王未必就有胜算!”
朱祁铭从容地取盏轻啜,目中透着分笑意,“既然胜算谁也说不准,那便算算风险好了。一个亲王若是执意与人相斗,所冒的风险极小,大不了赴藩,反正早晚都是要赴藩的,早点赴藩也不算失往了什么。公公则不同,公公一旦行差踏错,恐怕会失往权势,甚至搭上生命!哎呀,内官与亲王相争,收益极小,风险甚大,公公不可不察。”
“殿下!”
对王振的啼声,朱祁铭充耳不闻,他的思绪飞到了春禧殿,飞进了那个奇特的才艺比试场。
······
因宫中正在节俭用度赈灾,故而春禧殿安排得十分俭朴,饶是如此,只须艳服的皇太后、皇后、常德公主与阖宫妃嫔往那里一坐,就把天朝上国的华贵气派烘托得淋漓尽致。
周晓蝶、林絮岚和五名精挑细选出来在世家女子远对皇太后那边端坐,半隐于帘幕之后,惴惴不安地等候尚仪局尚仪前来传令,看届时将由何人登场献艺。
时辰已到,尚仪局尚仪发布琴艺比试开端,吕夕瑶却未适时露面,皇后、常德公主不时举目看向门外,心坎的着急就写在脸上,而一旁的周妃暗中舒了口吻。
李英姬进内,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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